研究 你接着讲吧。既然不知道该问什么,我觉得不如再听他讲下去。我刚才讲到哪了?你们跑出厕所,你的摄像机也弄丢了。哦……他说:我们几个人都是一起跑出厕所的,刘鹏跑的最快,他一直跑到我们翻进来的围墙。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,就跟着他后面跑。跑到围墙的时候,大家都没力气立刻翻过去,就在那站着。谁也不敢讲话,我们都怕说话声音大了,会把,会把……继续说,没关系的。我鼓励他。嗯。他点点头,睫毛因为紧张而不断地抖动着:我们怕会把它引来。后来,黄达问,为什么要跑?我们都不知道,到底为什么要跑,大家都忘记,是谁第一个跑的,也忘记是谁第一个喊看到鬼娃娃了。不过我们都知道,最重要的原因,可能就是刘鹏在那里数到八个人脸。、柳松说,除了刘鹏,谁还看清楚那里了?我们都摇头了,那么黑,谁能看得清。柳松又问,刘鹏你真看清,那是人脸了?刘鹏想了半天,也摇头了,说可能是水下面什么痕迹一类的。我觉得也是那样,如果鬼……嗯……如果水下面真有那个什么,怎么可能让我们都跑出来。那不是什么痕迹,的确是一张人脸。只是在恐惧中,人通常喜欢欺骗自己,把一些坏的事情想的很乐观。后来,我们不知道要怎么办了……他坐在床上,神情像是因为一直在说话,平静许多:不过没人敢回去了,我们都觉得,那个厕所有点让人害怕。黄达就说我们是胆小鬼,还说他要回去看。他回去了?没有,因为就他一个人这么说,所以他也不敢去了。而且,而且……他的声音又逐渐颤抖起来:张茜突然大声叫了起来,然后就跑了。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一边喊一边想去追的时候,刘鹏也跑了,我们都被吓住了。他们往哪跑的?张茜是一直往教学楼那跑,刘鹏也差不多,不过我看见,他好像半路就拐到厕所那个方向去了。就他们俩跑了吗?不是……他摇着头,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怪异起来:我后来也跑了。你,是因为什么?他的拳头握的很紧,在白色床单上因为身体的颤抖而不断滑动:我,我看见,在黄达背后,趴着一个东西……看清是什么了吗?我觉得现在比刚才更有感觉了,似乎马上就能知道一切。我不知道。不知道?我不太明白他这四个字的意思。他说: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清,我只记得,自己看到黄达背后有个东西,特别像一个婴儿。我好害怕,然后就跑了。你是往哪跑的?我是往左边,那边是另一栋教学楼。然后呢?我听他们说,你失踪了,在学校没找到你。你去哪了?我也不知道……又是不知道,我觉得,如果这个学生记忆没什么问题的话,那么就只能解释说,鬼娃娃有一定迷惑人精神的能力。这也能解释,为什么会有学生去过厕所后跳楼自杀。一个神志清醒的人,不会这么做。 不过,能力并不是重点,重点是,鬼娃娃想做什么,为什么死的人会遵循一定的规律。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去哪了。我好像去了教学楼,也好像去了厕所,记不清了,可能当时太害怕了。嗯,然后呢?然后,然后……他的声音带着隐藏不住的恐惧:我看到一个东西从水下面浮起来,然后我好热,前面都是光……又热,又看不清。光……火光!他是去了厕所?可是,他为什么没有死?跑出去又跑回来的人,都应该会在那里被烧死才对。接着,你做了什么?我有些紧张,因为这个问题很关键。如果他依然回答不知道,那么我这趟就是白来了。他说:我转身想跑,可是……我又看见它了……它?就,就是在我旁边的……是鬼娃娃!它迈着腿,张开手臂,朝我扑过来……然后,我就什么也记不清了。我只记得,睁开眼睛的时候,看到旁边都是人。这算是答案,还是一句废话?难以定义。鬼娃娃从水里浮出来,在他转身后朝他扑过来,按理说,他应该会死。可他没有,而且活的很好。唯一怪异的就是,鬼娃娃到目前为止,还跟在他身边,却又没伤害他。原因,是什么?百思不得其解,这是一个至今为止我最纳闷的问题。难道说,这个学生很特别吗?你,嗯……应该算是昏迷吧,你昏迷前,还有什么其它感觉吗?比如说声音,比如说什么影像一类的。他很仔细地在回想,说:好像,好像有婴儿的哭声,然后还有一些乱糟糟的声音,我不知道是什么。其它的,真想不起来了。我觉得,自己好像已经有些明白,但又很模糊。这个学生到底因为什么,没有被鬼娃娃杀死,反而一直跟着他呢。学生,学生……这个身份,让我想起第三份档案中装的学生资料,这其中,会不会有什么联系?对了!我有些兴奋起来,问他:你爸爸今年多大了?他想了下,说:应该是41岁吧,你问我爸的年龄干什么?我没有回答他,而是追问了一句:你爸以前,是不是也在凌源高中上过学?他的表情,有些惊诧,我知道,自己问对了。你怎么知道,我爸是86届的毕业生。一定是了!一定是了!百分百就是这个原因!能告诉我,你爸爸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吗?想要帮你,你爸爸也是很关键的。他十分惊讶,并不明白我的意思。你不用想太多,我只是觉得,你爸爸是那时候毕业的,可能会听说过什么。如果和他聊聊,我就更有把握了。他没有立刻回话,像是在思考我的话真假。急于了解真相的我,并没有太多耐性去等他思考这些问题,因此,我又追问了一遍。最后,他告诉我了姓名和手机号。周爱国,男,41岁,86年自凌源高中毕业。你,你现在就要走吗?那我怎么办……他十分的不安,像一个要被抛弃的孩子。我说:你放心吧,它暂时不会伤害的,这点我可以肯定。所以,你就安静地等在这里,可以让家里人陪着你就不会害怕了。对了,鬼都是怕光的,所以你把窗帘拉开它就怕了。真的?真的。他点点头,我掏出手机,一边拨打他爸爸的电话,一边从房间退出去。喂,哪位?电话里,是一位很粗犷的男声。你好,请问是周思远的父亲吗?对,我是,你是……?哦,你好,我是周思远一个同学的叔叔,医院看望过他。哦,哦,谢谢你啊,这孩子最近就特想同学来看他,连我们都不愿意多见几次。唉……我想和你聊聊周思远的事情,可以吗?现在吗?对。那边停了一会,我听见里面的声音很乱,好像很多人在说话。过了一会,他才回话:那这样吧,你来民间食府,我顺便请你吃顿便饭,咱们边吃边聊。我到民间食府的时候,正看到一个五大三粗,身材很彪壮的中年男子等在那。你好,是周思远的父亲吗?哦,就是你啊……很年轻啊,你是他哪位同学的叔叔?陈晴,不知道你听说过吗?是个调皮的小丫头。哦,是小晴啊,我知道我知道,还来过我们家玩呢。原来她还有这么个年轻的叔叔,真没想到。我们聊着,进了饭店。他已经找好了位子,是一个角落,靠近窗户,旁边没什么人。我也的确饿了,随意点了几个菜,没要酒。等菜上来之后,我才问他:听说,你也是凌源高中毕业的,而且是86届?对,是思远告诉你的吧。其实,我那届也出过这事,不过我们那时年轻,谁也不觉得害怕。只是没想到,过去这么多年,这事竟然能和我儿子也扯上关系,唉……我想问下,你知道当年挖出来的那具婴儿尸体吗?他点点头,然后头略微往上抬了下,脸色有些不自然。随后,他说:我想起来了,是有这么一具尸体,我那时候还跟在旁边看呢。你问这是干嘛的?我一直在看他的表情,在说凌源高中时,他脸上只有感叹和意外。但在说婴儿的时候,表情却有了变化。 我想,推断成立了,周爱国,和当年的婴儿尸体,绝对有关系!是什么关系我还不知道,但他自己一定知道点什么。我没有立刻追问下去,免得被他怀疑。没什么,我只是听说,第一次鬼娃娃出现,就是在尸体被挖出来之后。又听周思远同学说,你那年还在凌源高中,所以就想了解一下。这时,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。在我刚刚的话说完之后,他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,像是在松口气。怎么回事?明明之前听到婴儿尸体被挖出来还有些不自然,现在却变了。我想问下,你知道那具婴儿尸体,是怎么回事吗?不是太清楚,你也知道,学生时代,知道的大部分都是传言,没几个可信的。不过,你要真想知道,我倒可以和你说说。请说。来来来,先吃菜,边吃边说,凉了就没味了。他客气地邀着手,我夹了两口菜放在嘴里,同时也看见他嘴巴上下开合,一边吃一边说:我们那时候啊,可比不上现在,个个纯情的一塌糊涂。这婴儿尸体,谁也没见过,不过也没几个害怕的,都觉得挺新奇。其实传言这东西,说真也真,说假也假。那时候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,说婴儿是我们校一个学生生的,怕被人知道,所以吃堕胎药给弄了出来埋在后面。还有人说,是男学生不愿意负责,两个人起争执,在后院打起来给打掉的。反正说法挺多的,哎,你说,这里面你能分清哪个是真,哪个是假?为什么,学校要隐藏这些东西?我想起了教导主任的第三份档案记录。在记录中,他提到了校长。那位,就是第一次鬼娃娃事件出现时,在任的校长。在记录中,这位校长是一个很关心学生的人,甚至十年后,还拿出在山区的所有积蓄,请求教导主任帮助学生们。五万元,在那时是一笔相当大的数字。当时看记录时,我一直以为,这是个好校长,值得尊敬。可现在看来,疑点很多,最起码,隐藏重要的档案,一定有他的参与。所以,他才会觉得愧疚。那么,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只有两个了。第一,怎么消灭鬼娃娃。据说,鬼魂的留存,是因为怨气。让它消散的方法,就是解除它的怨气。那么,这就涉及到第二个问题。那个被隐藏的档案,被放到哪里了?档案是教导主任负责编写的,如果说除了校长外最有可能的知情人,那么非他莫属。并且,教导主任的记录中提到,他后来调任档案室,这就给隐藏档案提供了很好的时机。校长后来被调到山区当普通老师,我想他应该不会带走档案。教导主任也一样,他没有必要拿走档案。那么,档案的存放处,肯定还在学校。我忽然想起档案袋里的两把钥匙。那两把钥匙,我一直带在身边,可一直都没弄清是什么用途。现在想来,会不会就是存放隐秘档案的柜子钥匙呢?可能性极大。真相,或许就要揭开了。我没有心思去品尝饭菜的香味,我在想,怎么才能去档案室找到隐藏的档案。或许,借助小晴的人缘是不错的方法,但那只限于学校没被查封的时候。现在肯定不行,所以,只有找那位警察朋友试试了。这种事是没法急的,只有打过电话问了才知道。不过到现在,我心里松快多了。只要找到隐秘档案,所有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。和周爱国吃完饭后,我们又聊了很长时间,都是关于周思远的。对于儿子的事,周爱国很懊恼,他说,现在正聚集一堆亲戚朋友,还有其他学生家长每天在警局和学校闹呢。这种事,谁也不想继续发生了,可谁也不能保证就不发生。他也知道,这种闹根本就是无理取闹,可为了儿子,如果闹能取得效果,他不介意继续这样做。我想,每一个爱子女的父母,都会这样想,都会这样做。可以理解,但我没想过去赞同。和他聊完之后,天色渐晚,不知不觉,我们竟然说了六七个小时。我没有立刻回家,医院等我。虽然不能立刻解决他的事情,但我觉得,还是应该去看看他。 或许因为我来的次数比较多,大家都有些熟悉了。见我来,几个在门口的妇女就围了上来。她们冲着房间里努努嘴,小声说:正在里面发脾气呢,谁都不愿意见。我知道,周思远的脾气,来自于恐惧。就算有家人的陪伴,他依然会觉得害怕,情有可原。所以,我对着房间里喊:周思远,是我,我和你爸爸谈完了,能进去和你说吗。房间里传来扑打被子和哭喊声,我和几个妇女对视了一眼,听到她们说:几个小时了,一直都这样,我们也没办法,他妈都哭晕过去了,被我们送回家。唉,这孩子,年龄小就遇到这样的人,放我们身上,我们也受不了。我嗯了一声,说:这样吧,我进去试试能不能劝他,说不定,他会听我的。那你试试吧,如果不行的话就出来,等哭累了,他也就不哭了。行,那我进去了。和她们说了一声,我推开房间门,走进去便看到,周思远两只手胡乱拍打着被子,地上一片狼藉,饭盒还有一些小东西,被他扔的到处都是,很多都摔碎了。他一边哭,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:为什么要来找我!为什么要来找我!我又没害人,我谁也没害我!为什么一定要找我!周思远,别哭了,能和我说说话吗。他疯狂地摇着头,继续歇斯底里的呐喊:我谁也没害过,为什么一定要找我。他指着那一片在我看来是空白的床铺,哭喊着:你为什么不滚,你滚啊!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!你就是个鬼,你就想杀我,你是王八蛋!你为什么不死啊!你滚啊!或许是哭喊给了他勇气,他的眼睛睁的很大。人在疯狂的时候,是勇气最足的时候。如果是平时,我想他不敢这样指着鬼娃娃的鼻子骂。我很想知道,那个被人人惧怕的鬼娃娃,现在是什么样子。如果它有表情的话,会是什么表情。愤怒?平静?想象不出来,因为我看不到它。周思远骂了很久,最后终于骂累了,他就像被暴雨打弯的麦苗,低垂着头,只一个劲地说:为什么要找我,你为什么不滚……我见他现在算比较平静了,就说:周思远,我和你爸爸谈过了,我觉得,可以帮你。但是你得有勇气,只要你胆子够大,像个男人,我就能帮你。对于年轻的孩子来说,这种话很容易记起他们虚幻的男子气概,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帮他消灭鬼娃娃,还是要先给他站起来的勇气。我不怕,我不怕,我什么也不怕。它就是一个垃圾,就是一个活该被人扔掉埋土里的垃圾,我不怕。周思远这样说着。他忽然抬起头,指着旁边说:就是说你,你就是一个垃圾,你就活该被人扔。你怎么不去死,你在这干什么,你什么东西都不是,你想吓谁!我皱起眉头,这样的周思远,已经有些神经质了。不能让他继续下去,不然的话,我觉得在找到隐藏档案前,他可能就已经疯了。周思远,你能看下我吗,我和你说件事。他的动作停顿了,随后快速转过头,我看到了他的眼睛,很红,也很肿,脸上尽是泪痕。你要说什么?你是不是能帮我把这个垃圾给弄死,我看见它就烦。我现在不怕它了,我就想把它弄死。我走的离他近点,说:我和你爸爸谈过了,这件事其实还是很简单的。等会,我会去找个东西,如果比较顺利的话,很快就可以帮你解决麻烦。不过,你得冷静一下,这样骂这样闹,只会让你家里人难过。你不是不怕它么,既然不怕它,就不要闹,等我找到东西后,就帮你,就帮你弄死它。虽然那是鬼娃娃,但从嘴里说出弄死它这几个字,还是有些别扭,总觉得有些残忍的味道。好,我就在这等着,这个被人艹出来没人要的垃圾玩意就是活该。什么都不是,就会害人,杀人,就活该被它爸妈扔掉。周思远又骂了一句。我不能一直在这陪他,劝解他,只能尽我所能,快点找到真相。只有真相大白,才能知晓事情的解决方法。在离开房间时,我听到后面周思远又在骂着:呦,你个垃圾货还会哭?垃圾就是垃圾,哭都这么难看,活该你死,活该你死!唉……我叹口气,随他骂吧,反正鬼娃娃看起来暂时不会伤害他。 如果他能骂的开心点,又有什么不行的。和周思远的几个亲戚打个招呼离开后,我给警察朋友打了电话,询问能否进入学校档案室。警察朋友说,这有点难,但也不是不可以。其实鬼娃娃的事,很多人都怀疑不是人为的,就连他们内部也这么怀疑。但怀疑归怀疑,这种话只能想不能说。所以,想进去可以,必须得隐秘,不能让人知道。我自然是说了一堆请你放心,保证不告诉别人的话。他说,回头给看守学校的弟兄们打电话说声,让我到那散点烟,讲一声就行。找人办事,散烟再平常不过,我道了声谢,到超市里买了一条小红苏带去了学校。到了那,给看守大门的警察扔了一条,让他帮忙发下,然后就在他的客气声中进了学校。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,但学校却十分萧条。鬼娃娃事件,完全破坏了这所学校的底蕴,再好的学校,也被三番两次的闹鬼死人给整垮了。档案室我没去过,此时进校门后才刚想起来。于是,就给侄女打了个电话。得知我现在在学校,要去档案室,侄女很惊讶。我不想和她说太多关于这件事的东西,问了档案室的位置后,就挂了电话。学校虽然大,但我一路小跑过去,很快就找对了地方。这里没有锁门,可能是为了方便警察搜索。我进了屋,在门边把灯打开。灯光很暗,档案室里有一种陈年的灰尘味道,估计平时也没什么人会来打扫。因为不知道所谓的三柜是在哪里,我只能一点一点地找,等找到标记三柜的地方时,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。从口袋里摸出钥匙,就着灯光,拿出画着三柜字样的那把。在把钥匙插进锁眼的时候,我在想,如果打开后,存放的不是我想要的怎么办。如果打开后,存放的东西,涉及到案件怎么办。我是要举报,还是就此沉默?我不知道这些柜子,有没有被警察打开过,就好像不知道我手里的三份档案,警察有没有看过一样。一直以来,我都极力避免自己参与这件事。可直到钥匙插进锁眼里我才发现,自己原来已经陷得很深了。呼出一口气,我拧动了钥匙。柜子里传来啪嗒一声,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向外推的力,柜门,就这样打开了。一阵浓烈的霉味,扑鼻而来,我可以肯定,这个柜子起码有五年以上没被人打开过。里面,甚至已经结了蜘蛛网和不知名的白茧。灯光的角度,打不进柜子。我用手摸索进去,立刻就感觉手指上擦了厚厚一层灰。这个柜子,只有一层,我摸到了一件东西。不是很重,摸起来很像装饰品,有花纹。我把它拉了出来,然后又听见“啪嗒”一声响。低头看了下,是一个木牌。我捡起来,用手把上面的灰抹了下去,看到了四个字:无名女婴在字的右下角,还有一行,写着:年6月19日我觉得手脚都有些发软。这是一块墓碑,葬的,是鬼娃娃……我低下头,看了一眼被我拉出一半的那件东西。一股寒风从脚底窜起,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已经腐烂的女婴尸体。它咧开嘴,朝着我笑。这只是幻觉,可我却感觉,到处都是鬼影。我甚至不敢去看门口,我怕看过去的时候,会发现一个矮小的身影,就站在门外,一动不动地盯着我。墓碑之后,是一个盒子。 雕刻着并不复杂的花纹,上面蒙着一层红布。只是时日久远,已经落满了灰尘。我终于知道,为什么这把钥匙要放在第一份档案里。因为,三柜里放着的,是鬼娃娃的骨灰。我以前推测过鬼娃娃的骨灰存放处,一直都觉得,学校不会把它放在这里。可事实证明,他们的确这样做了。这是一个异常到极点的地方,为什么学校要把骨灰锁进柜子。他们是怕在殡仪馆会被人看到?还是这其中有什么特殊意义,例如小说或者电影里提到的封印?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不大,那有些过于玄幻了。如果是第一种,那么学校的态度,就很有意思了。我很想把骨灰盒打开,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。是不是,真的只有一层骨灰。我没有这样做,一是不尊重,二,是我害怕。天已经很黑了,阴暗的灯光没带给我足够的勇气,反而让我的不安愈发的扩大。我摸了摸骨灰盒后面,没有其它东西,就把盒子和墓碑,都恢复了原样,然后锁上柜门。把钥匙拔下来后,我掏出了另一把。三柜放的是骨灰盒,那么另一个柜子里,会放什么?一开始我以为,三柜会放着资料,可实际上放的是女婴的骨灰。女婴,或许就是鬼娃娃,以前我很坚信这个答案。可现在,我不确定了。而另一个柜子,是放着资料,还是会放着别的东西?如果把结果想的更坏一点,也许是其他人的骨灰。想到这一点,这个原本就够阴暗的档案室,就显得更加阴森了。我觉得自己来到的不是学校,而是一个殡仪馆。依照刚才的经验,很快,我找到第二个柜子。没有什么好想的,我直接打开,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木盒,而是一份档案袋。这是第四份了,我的情绪有些高,这就是被隐藏起来的档案,记载了所有秘密的档案。档案的封面上,什么也没有写,这更让我觉得其中有着很大的秘密。我打开了档案,从里面抽出很多张纸。有一张信纸样式的,被放在第一层,我看到最上面写着:我保证当我继续要往下看时,却听到外面有动静。这种时候,会有谁还敢来学校?难道,是鬼娃娃出来了……我把档案袋收起来,然后关上了空柜子。接下来,是要出去看有什么动静,还是呆在那里不动。当人遇到自己害怕的事情时,就会出现鸵鸟的风格。该来的始终会来,我从来不认为,始终躲着会风平浪静,所以,我拿着档案袋,走了出去。这是……脚步声……在这个空旷的校园里,很明显的脚步声,而且,就离我不远。我循着声音,把视线转向右方,一副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。与我同一楼层,就在拐弯处不远的地方,出现了一个身影。就好像鬼一样,除了脚步声,什么也没有。即便我这边亮着灯,我也没看到他转过头。这是人,还是鬼。是谁!我大声喊了一句。他没有回答,就好像僵尸一样走着。我又喊了一声,还是没回答,这让我更加害怕了。就在这时,他停下了。我不知道他是听见我的声音,还是其它原因,他在那站了很久。这让我想起之前的天台监控,那个学生跳楼前,也在天台站了很久。在档案中,并没有提到还会出现第二次跳楼死的人。如果按照规律来算,这一次,应该是在教学楼前死于窒息。他,就是今晚要死的那个学生?我不是很确定,但我觉得,这应该不是鬼。学校里能算得上鬼的,只有鬼娃娃,而它似乎都是以幼儿的形象出现。刚刚经历过鬼娃娃事件的周思远也说过,他那晚在同学背后,看到趴着一个东西。我想,如果站在走廊的这个是鬼娃娃,那就不会有人说“趴”而是说“站”了。我没有过多的思考应不应该救他,我只知道,监控里看到一个人死是一种感受,现场看着一个人死是另一种感受。而第二种,是我无法忍受的。所以,我朝他跑了过去,而他,却在这时转身跑开,很快就拐过楼梯处。“蹬蹬蹬”的下楼声响起……从来不知道追一个人下楼会这么累,当我跑下楼的时候,正看到那个人跌倒在地上。他撑着手臂,从地上爬起来。我觉得,他现在神志可能不是太清醒,就连站立都摇摇晃晃的。你是谁?能听见我说话吗?我一边问,一边向他靠近。手里的档案袋,被我抓的很紧,如果他向我扑过来,这个袋子会先砸在他脸上。然而,我却看到他对着教学楼前的方向喊了起来:你,你不要过来!不要过来!你是被人扔的垃圾,你就是个该死的婴儿,你就该死!你不要跟着我,滚!滚,离我远点!这个声音……是周思远?我心跳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,鬼娃娃,果然把他带到了学校。我以为周思远会是一个特例,就像第一个女生和张远一样,会在最后死亡,然后结束这次的鬼娃娃事件。可我猜错了,周思远是应该以第三种方式死亡的。但这样一来,我就彻底不明白,第一次失踪的时候,他为什么可以活下来。你滚!你给我滚!离我远点!你这个丑八怪! 周思远依然在歇斯底里的叫骂着,他还很年轻,这种直接面对死亡的威胁,已经快让他崩溃了。所以,不得不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发泄内心恐惧。周思远,能听到我说话吗?我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着。他应该是听到了,看着我,立刻就哭出来:救救我……我,不想死啊……救救我我快步走向他,刻意地忽视教学楼前可能存在的鬼娃娃。你怎么到这来了?他哭着说:我不知道,我在房间里听到有小孩在哭,我很害怕,就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。可是,我听到有孩子在喊,然后,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来这了,我好怕……鬼娃娃的确有迷惑心智的能力,这一点已经不用怀疑。可是,它如果想杀周思远,为什么不在第一次就动手,而是要守在周思远旁边,过了几天后,才把他带过来?有人说,人比鬼更可怕。可我觉得,这种时候,鬼是比人可怕的,因为它所做的,让人完全不能理解。你现在还能看见它?能看见,它就在前面,它的样子好恐怖,我不敢看。说个大概吧,我得知道点东西才能帮你。我,我不知道怎么说。它身上,好多,好多……好多什么?我不知道……好像是血,又不像。它的手还张开着,我好怕,它会不会来抱着我,然后杀了我。没事的,你现在什么也别想,跟着我走就行了。周思远颤着身子应了一声,而就在我准备带他离开学校的时候,他却忽然侧着身子,指着教学楼前骂:丑八怪,你就是没人要的丑八怪,不要再跟着我了!我,我有佛珠,你杀不了我!我看着他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似乎是因为我的眼神很怪,他低下头,喏喏地说:我,我觉得,可能骂它几句,它就不跟着我了。我觉得,如果有人死在学校,那么他死的时候一定是不清醒的。周思远的情绪虽然有些失控,但目前来看,他很清醒。所以,我觉得他死不了,可以带离学校。我们并肩走了大概几十米,我问他:你现在还能看见它吗?周思远左右看了下摇摇头,就在我哦了一声时,他却突然回头。我被他的动作吓的差点心跳停止,刚要阻止他乱扭头,却听见他说:还能看见它,就在我们后面,还在那个地方。我不敢像他这样回头到处乱看,只嗯了一声,随口问了一句:它没干什么吧?周思远摇头:没有,好像就站在那,看着我们离开。不知道为什么,当周思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我总觉得有些酸。鬼娃娃站在那里,看着我们离开,如果它是那个女婴的话,那么它生前只有七个月大而已,还是一个特别需要人疼爱的孩子。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对周思远,可它现在的模样,似乎很可怜。就像一个走在大街上,被父母训斥,远远看着父母离开再也不理它的孩子。那种茫然和不知所措,我想很多人在小时候,都有体会到。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,鬼娃娃现在的可怜,完全可以算咎由自取。如果它没有杀人,我想就算是鬼,也会有人喜欢它。可现在,没有人不厌恶,没有人不惧怕,它生前遭到父母遗弃,而死后,却因为自己的做法,遭到所有人的遗弃。 所以,虽然觉得它有些可怜,但我不会去同情它。事情和我想的差不多,直到我们出了校门,也没发生什么意外。外面守着的警察兄弟对于我们俩的出现,很是意外。因为他们不知道,周思远是怎么进去的,而周思远,甚医院的都不知道。实际上,这是很好解释的事情。医院迷惑周思远来到学校,那么迷惑一下警察,让他们看不到周思远进入学校,应该也不困难。上次说到带周思远离开学校和几个警察兄弟打声招呼,也没怎么解释,我就带着周思远离开了学校。如果是普通的杀人案,我想周思远可能会立刻被控制起来,但在凌源高中,不会发生这样的事。人人都知道,这里有鬼。医院的途中,我仔细叮嘱周思远,不要和家人说关于学校的事,以免他们担心。另外,最好备一些刺激性气味的东西在身边,如果感觉神志不太清楚,就及时喷抹一点。这次幸好是我在学校,如果我没来,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。周叔,可以把你手机借给我吗,我想打个电话。我把手机递给他,看着他拨了一个号码。过了一会,电话接通了,他说:喂,是我。偷听人说话,是不道德的行为,我一向没这种习惯。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,我打开了档案袋,重新抽出那些纸张。第一张纸上,写了三个大大的字:我保证这三个字,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保证书,可能很多和我差不多大的学生都写过,很怀念的感觉。只是,放在这么秘密的档案袋里,会是普通的保证书吗?我把那张薄薄的信纸单独抽出来,就着出租车里的灯光看起来。我保证本人邵军,从今天起,保证不提任何与周启珊、刘军等学生有关的事情。邵军,我想起了这个名字,在88年第一次鬼娃娃事件中,失踪的那名校工。至于他保证书里提到的周启珊和刘军,我隐约记得,好像就是第三份档案中其中两名学生。一个当年已有50岁的校工,竟能和这些年轻学生扯在一起,而且他的保证书,还会被放在隐藏起来的第四份档案中。我接着看了下去:本人保证会离开这里,无论发生任何事,无论任何人询问,都不提起这些事情。如有违反,我愿接受惩罚,承担犯法的责任。保证人:邵军时间:年5月22日这份保证书,看的又想笑又觉得很有意思。首先,我可以肯定,这名校工是没有什么文化的。法律的责任,不能由任何非执法机构来执行和确定。他在保证书里说,我愿接受惩罚,承担犯法的责任。这让我觉得,这份保证书,可能并不是他自己写的。而是别人代劳,在署名的位置,有一个红红的手印。帮他写这份保证书的人,应该是想吓唬他,让他隐瞒某些事情。这个人,我觉得应该就是校长,除了他,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人选。他想隐瞒的事情,与那几个学生有关,与之后出现的鬼娃娃事件有关。我很怀疑,他的失踪,正是借鬼娃娃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,这在一些小说里,叫做尸遁?只是,我不明白他到底知道什么,才会被迫离开学校。是他自己也参与了某些事情?所以觉得自己有错,才写了保证书。如果他自己没参与,那又为什么要离开。你根本就不懂!你什么也不懂!我就死了!我就幼稚!旁边忽然传来周思远的嚷嚷声,我有些错愕的看过去,正见他狠狠地按了挂机键,然后把手机甩给我,双手环抱,闭着眼睛不说话了。 我不知道他是给谁打电话,又什么生气,只觉得,这孩子精神上受的刺激实在太严重了。年轻人火气旺,脾气大很正常。我知道,现在如果问他跟谁生气,他一定不会说的,也就没问。医院后,刚下车,医院里面闹哄哄的。进去一看,周思远的父亲正和那几个亲戚吵着呢。吵架的内容,无非就是你们怎么看的孩子,这么大个人平白消失了都没人看见。说话挺难听的,但站他的角度想想,如果是我可能说话更难听。好好一个孩子,被你们给看没了,放哪个做父母的身上能受得了。更何况,这个孩子还和鬼怪扯上关系,随时都可能死掉。当看到我把周思远领回来时,周爱国的情绪更是激动,差点带着人把我揍一顿。在周思远按照我的叮嘱解释一番后,他才不好意思的道歉,觉得错怪我了。婉拒周爱国请吃饭的邀请,我坐车回了家。侄女在家等了很久,见我回来,又担心又好奇地问东问西。小孩子就是小孩子,恢复的很快,之前还蔫了半截,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。我没和她说太多,只告诉她同学们都还好,有警察和家里人守着,暂时没什么事。有一个跳楼死的,我没敢告诉她,怕她会受不了。打发完侄女后,我回到自己房间,把第四份档案全部抽出来,一张一张地翻看。第四份档案中的东西,并不多,大部分是一些口供。而这些口供,是用普通的信纸记录的,下面还有学校的印章和人的手印。由此可见,这是一场由学校内部主导的审讯,可能连警察都不是很了解。那几个被警察问话后来一个个死掉的学生,我倒觉得和这两次学生自己组织探险的原因差不多。警察在现场发现很多人的脚印,调查取证后,发现了是嫌疑人,然后传讯他们问话。我拿出第一张口供笔录看了起来。 赞赏 |